昨天（10/15）蘋果動新聞報導〈火車性愛趴錯了嗎 性權團體聲援主辦人〉，片中的蘋果記者A女以義正言辭的口吻罵性別人權協會的王蘋說「妳這是什麼肖話？」認為這些性別團體根本是「假情慾自由，行淫亂之實」。

我想問這位「性正義使者」蘋果動新聞記者A女，請問妳認為的「情慾」、「情慾自由」是什麼？情慾不就是當一個人有感情或性上的衝動或慾望，而想要做出行為以滿足這樣的衝動或慾望嗎？而情慾「自由」是什麼？不就是基於前者滿足衝動或慾望的情況下，雙方或多方彼此合意的進行滿足情慾的行為嗎？什麼叫做「假情慾自由，行淫亂之實」？妳在實行情慾行為的時候，難道不會淫、不能亂嗎？

不知道妳在行房的時候過程是怎樣？安安靜靜、平身躺著，不會淫叫、不會挑逗，只能有標準的傳教士體位，不能有多餘的刺激前戲，也不能口交、不能幫對方打手槍或用手指摳陰部，因為這些都不是動物繁衍後代交配的必要體位，都是「行淫亂之實」。

實踐情慾自由，當然也包括淫亂。情慾自由，除了打破傳統一對一、男與女、傳教士體位的性愛姿勢之外；情慾自由，當然也包括人數的解放、性別上的解放、空點地點上的解放。其實今天蔡育林的火車趴仍不夠解放，我到了法庭旁聽開庭內容，蔡育林與律師團主打的論述是：「我們承租包廂，並且有拉上窗簾、鎖門，這樣的空間就屬於隱私的空間，在隱私的空間裡我們做了彼此合意的性行為。就像我們去飯店租房間，這個時段我們在裡面做性行為，如果不是強暴性侵或情殺，公權力本都不應介入。」他們並沒有在公、私領域上做出性解放的挑戰，只是在人數上（1女與18男性互動）情慾解放。

性互動的人數，法律並沒有規定做愛只能一次兩人，所以「舉辦性愛趴」可以根本不犯法，不曉得為什麼蘋果記者乾淨聖潔的A女，要這麼驚訝且義正言辭地用「難不成以後…性愛趴」的口吻來罵王蘋？當然，雖然性愛趴的人數在法律上非常合法，只是現行的法律對性的意識形態有強制介入的部分，包括：年齡（不能與未滿14歲以下之人有性行為）、已婚（通姦罪）、收費（部分範圍不得有金錢交易）、公共與否（公然猥褻），和某些幫助性愛愉悅的娛樂性用藥（不得持有或販賣毒品），這些都是後續的性別或人權議題上可以再辯論和挑戰的。

不過還是感謝蘋果動新聞「假中立」的找了開放跑趴的B男來「平衡立場」，的確，確實，「人本來就應有情慾自由，不一定只能關起門來做啦！」我們可以反思，為什麼性行為只能關起門來做、只能是私領域的、只能是隱私的？就算是在蔡育林案裡面，性也是鎖起門來隱私的，沒有正面挑戰到性的公開化。反而是被法院判決無罪的傅天穎和全權案、高雄捷運口交男女案，他們還比較接近「不一定只能關起門來做」。

我們實踐慾望的方式有很多種，有的人手很癢、精力旺盛想要大肆渲泄，會去公園的籃球場鬥牛；有的人想要滿足口腹之慾，可能會去吃到飽餐廳大打牙祭（雖然，葷食吃到飽餐廳對於動物犧牲與人們滿足過渡的口腹之慾，可能不是筆者想要作為例子的事）；有的人想要發揮歌喉或音樂細胞，會去參加公開的歌唱比賽或組樂團表演。但是為什麼，想要實踐性的慾望，就必須關起門來做，而且為什麼不能像記者A女說的「難道要公開辦各種性愛趴？」，就是真的公開舉辦各種性愛趴？

（蔡育林案尚未挑戰到的）真正公開的性愛趴，究竟會傷害到誰？回頭想想，上述的慾望滿足，都只是「慾望實踐自由」的方式之一（對於性的部分，就是情慾自由）。情慾自由，當然會包含到「淫亂」的互動元素，因為彼此合意的淫亂，是增加性互動愉悅的養分。我們在追求慾望滿足的時候，當然會希望愉悅的養分越多越好，就像是籃球技巧好、餐廳氣氛佳與食物美味、歌喉很讚等等；在性上面也是，彼此合意的性互動（無論是關起門來與否、兩人或多人、是在旅館或是在車廂），淫亂，就是其中重要的愉悅養分；這些合意的淫亂，彼此知情同意，也設有規則與底線（例如性行為過程中某一方在哪個部分感到不舒服，可以做出怎樣的言行告知對方），我不懂為什麼其他滿足慾望的方式與手段，不會受到如此道德化的檢視，而且公共與否根本不是議題，但為何這些合意的性，人們會恐懼不已，記者會搖身一變為義正言辭的正義使者？

就像每一種慾望滿足的方式，實踐者都有一些會提醒自己或提供者要注意的地方：公園籃球場會希望地面不溼滑、球架結構穩當；餐廳會希望衛生乾淨；歌唱比賽或樂團表演會有一定的規則規矩；性愛派對也是一樣，以蔡育林前年舉辦的火車包廂派對而言，他們重視口腔清潔（請參與者使用漱口水）、安全性行為（發放保險套）、知情同意後進行（若小雨表示否定的言辭即要暫停）；這些慾望實踐方式的過程，也充滿了許多細緻的要求（當然，如果你今天想要實踐的是口臭感的、合意無套的、享受臣服與屈辱的性愛過程，那麼要求的環節項目就有所不同）。這些細緻的要求，記者A女完全都沒看到，也不想看到，或當作沒看到，反正就一句「淫亂」蓋上去。

仔細想想，真的要做到慾望滿足的淫亂，這些付出的過程與細節，可不是蘋果動新聞乾淨聖潔A女記者「淫亂」兩個字或是「這是什麼肖話阿？」就能簡單打掉的。

張峻臺 世新大學性別研究所研究生